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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个日本人的紫阳民歌情结
作者:张宣强    文章来源:本站原创    点击数:6433    更新时间:2008/8/25

   

 

  

  饭岛奖是日本专修大学文学研究科博士生,2006年曾在我国西北大学国际文化交流学院学习和研究,课题为中国民歌,重点是民歌中的对歌。他先去了陕北,未发现对歌,回头去了陕西省音乐家协会,音协秘书长王百灵向他介绍了紫阳和紫阳民歌。他从那里知道了紫阳县是陕西省的“民歌之乡”,是中国的“民间艺术之乡”,紫阳民歌是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,被国务院列入首批保护名录。王秘书长还赠送他两本紫阳民歌方面的书:《山歌不唱不开怀》和《紫阳民歌教材》。二书皆为张宣强编著,由此他又知道了紫阳有个张宣强。他决定利用国庆长假专程赴紫阳考察和感受紫阳民歌。音协为他开具了介绍信并向紫阳相关方面去了电话。
  饭岛来到紫阳,文化局和文化馆安排了专人接待。他的中国话比较生硬,又无翻译,交流有一定困难,但基本可以传情达意。张宣强,权春国,夏清华等人向他介绍了紫阳民歌的种类、特点以及当地的风俗风情,让他听了部分演唱录音,回答他的各种提问,又填写了他的调查问卷。之后,还提供了部分文字资料让他回宾馆阅读。饭岛对这种周密配合很满意。
  第二天,我们带饭岛去了城关镇新桃村何氏农家乐。何耀礼,何耀志,何耀信弟兄连同侄子何显鹏,是当地知名歌手,他们为饭岛演唱了数十首民歌。饭岛提出要听“对歌”,他们便唱了《十二月花》,饭岛对此歌产生兴趣,打算进行研究。
  中秋节夜晚,我们又带领饭岛去到何氏农家乐。我们去时,大院里已安置好桌椅,桌上摆放了月饼、水果和香茶。二十多人围桌而坐,何氏兄弟开始祭月,祈愿人间诸事如中秋之月一样圆满(其实是要饭岛感受一下中国的传统文化)。然后,开始吃喝、唱歌。几位歌手特别能唱,你方唱罢我登场,山歌、小调、社火歌曲,唱了一首又一首,连十几岁的小孩也放开了稚嫩的歌喉。皓月当空,银辉遍地,一种天籁之音在空间回荡,这种感觉是太美妙了。饭岛深受感染,用日语演唱了他的家乡民歌。饭岛提出要拜何氏兄弟为师,有人开玩笑说拜师得行拜师礼——向师傅磕头,饭岛真就跪下磕头如仪。何氏兄弟大乐,没想到唱土里土气的民歌却收了个“洋徒弟”。这时,紫阳有线电视台记者龚颖采访饭岛,先问他对紫阳的印象,他说紫阳很好,跟我的家乡一样,有山有水。紫阳人很好,很暖和(热情)。又问他对紫阳民歌的印象,他说紫阳民歌很好,好听,暖和(温情)。陕北民歌是男人,紫阳民歌是女人。我们为他喝彩。陕北民歌豪放、粗犷。紫阳民歌婉柔、细腻。他以男人、女人喻之,既有了形象,又不乏风趣。
  饭岛爱上了紫阳民歌,国庆长假结束才离开紫阳。我们向他介绍了安康学院余海章,戴承元二位教授,告诉他余、戴二位正在做紫阳民歌文化方面的研究。他说他会去拜访他们。
   2006年12月13日,饭岛第二次来紫阳,先去拜望师傅,何氏兄弟以香茶妙歌迎接“洋徒弟”。他将整理过的《十二月花》唱词交师傅审读。在权春国家中遇上了王安银。当听说王安银是紫阳知名民歌手,饭岛喜出望外,同王交谈了七、八个小时。饭岛后来告诉笔者,他第二次来紫阳的最大收获就是见到了王安银这样一名重要歌手,从他那里知道了一种特别的歌唱;吵架。是真吵,越吵越凶,跟骂笑不一样。笔者为紫阳土著,搞了数十年群众文化工作,第一次听说还有“吵架歌”,对此持怀疑态度,是否将“骂笑歌”误为“吵架歌”了呢?想那吵架,彼此皆以恶言毒语相向,怎会成为歌唱呢?饭岛说。这样的情形日本也有,中国的西藏、云南的摩梭人那里都有。听他如此说,笔者便觉自己是少见多怪了。但我相信,这是个别,是特例,不可视为普遍情形。饭岛告诉笔者,王安银夫妇在结婚之前也有对歌,你一首我一首谈情说爱。他说,这一情况非常重要。人们只知道少数民族有这种情况,汉族没有。这就打破了这种认识。云南白族村中的汉族,也有这样的对歌恋爱,他们的歌被称为“汉调”,现在有日本人在研究。
  2007年1月,饭岛完成了在中国的学业,回了日本。2008年的5月和6月,饭岛两次向笔者邮来三件文字材料,一为《中国陕西紫阳汉族对歌——有关十二月花的调查报告》;一为《紫阳概况》;一为“广告”。笔者从广告中得知饭岛在“亚洲民族文化学会春季大会”宣讲了关于《十二月花》的调查报告。
  2008年8月15日,饭岛第三次来紫阳。这次他带上我国在日本留学的朱棠女士做翻译。仍是先去拜望师傅,与何氏兄弟一见面,他竟抱住哭了。此行的主要目的是去界岭乡见王安银夫妇。界岭乡距县城百余公里,只通汽车,山高路险。连日阴雨,道路恐是问题。电话打给王安银,果然,多处塌方,不通车了。王安银说由他亲赴县城见饭岛。
  饭岛与笔者作过三次长谈。笔者为他订正了《十二月花》中的诸多错讹,向他分析产生种种错讹的原因,一是民歌本身有着变异性;二是民歌演唱者多有随意性;三是演唱者的文化知识有所局限。这三方面因素,常带给同一首民歌的不同一性。因此采录者不可拘限于某一歌手的演唱,而要多方参照。又分析这首民歌,旋律感不强,歌词缺乏文学性,在紫阳民歌的对歌类中不具代表性。而《十对花》、《盘歌》等等对歌形式的紫阳民歌,词典俱佳,流传甚广,舞台上也常有演唱。饭岛取出甘肃某地的一首《十二大将》让笔者看,其格式,叙事方式与紫阳的《十二月花》几乎同出一辙,仅是作为起兴的“花”和所歌咏的人物多有不同。这应是民歌常有的现象,属地域性变异,但从中可以看出这首歌流传甚广。饭岛说,他将进行比较研究。
  王安银历尽艰辛,从界岭赶到县城,为饭岛演唱、交谈了整整两天。饭岛这次在紫阳逗留五天,权春国及其夫人张紫均,张宣强及其长子张明迪,基本是全程陪同。
  饭岛告诉笔者,紫阳民歌太丰富了,除过别处都有的,还有不少别处没有的。他将与日本和其他国家的民歌进行比较研究。为了民歌,他会常来紫阳。 
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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